敦煌遺書中的佛教經籍
敦煌莫高窟,又稱為「千佛洞」。敦煌以其獨特的地理位置,成為中國古代絲綢之路上的重要城市,而各種外來宗教,如佛教、景教與摩尼教都是經由敦煌地區傳入的。敦煌藏經洞所藏的文獻,原本是莫高窟前「三界寺」之圖書收藏,因係佛教圖書館藏書,故其中的佛教文獻自然最多。此外,藏經洞的收藏雖然主是佛經,但仍有一些佛教以外的道教、景教、摩尼教經典。
敦煌莫高窟一帶,包括西千佛洞及安西榆林窟,自東晉前後開始,一直到明代以前,大約千年左右,一直是中國古代西陲佛教徒的聖地。而西元1900年在莫高窟藏經洞所發現的自晉末至宋初(約西元405-1002年)的眾多古寫本與刻本,也是以佛教經典佔最大多數的(約佔90%)。而其中,屬於文學作品的「變文」,也有不少是佛教相關題材。
因此可以說,敦煌遺書中數量眾多經典的出土,對佛教文獻學和佛教史研究皆具深遠意義。另,在文獻學的實務操作中(如校勘、考證),也有很重要的價值。試舉例說明各類佛教文獻之內容與價值如下:
1、經律論等佛教「三藏」
主要包括:收納由域外傳入的翻譯經典之「正藏」;專收中土佛教撰著典籍的「別藏」;弘揚天臺宗教義的「天臺教典」;屬於律宗典籍的「毗尼藏」與禪宗的「禪藏」等。
在校勘學實務上,因敦煌遺書為近千年前的古抄本,相比流傳至今的各種「藏經」,它們是更接近原貌的。如鳩摩羅什所譯之《金剛經》,有學者拿通行本去比較敦煌本,發現通行本多了62字。經過考察,才知道原來這62字是後來傳抄的人誤抄進去的(參方廣錩、許培玲〈敦煌遺書中的佛教文獻及其價值〉)。
研究價值上,主要體現在經典末尾所附的題記上。例如現藏大英圖書館(British Library)的《金光明寺最勝王經》(S.6033)卷一末尾題記中,就有當時(唐武則天長安三年,西元703年)參與翻譯與校正人姓名、所在寺院等內容。可為研究當時僧人的譯經過程與寺院所在地提供線索。
2、藏外佚經
敦煌地區與當時內地相比,動亂較少;再加上並未遭遇唐武宗會昌年間(841-846)之毀佛政策,因而保存了大批中原已毀亡的經典。這些沒有收在《開元釋教錄.入藏錄》內的即是所謂的「藏外佚經」。敦煌遺書中的藏外佚經,對後來漢文佛教大藏經的增補實有一定貢獻。
3、疑偽經
「疑偽經」是中國僧人偽託編造的佛經。歷來整理佛典的高僧對疑偽經皆表示排斥,故而傳統大藏經不會收錄,以致於疑偽經大都失傳。敦煌地區僧人受限文獻條件,沒有充足的參考資訊去辨別疑偽經,以致於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抄寫、保存了不少疑偽經。這些疑偽經典有不少是晚唐以後的寫本,也是當時世俗佛教發展的實物印證。如遺書中常見的《父母恩重經》、《善惡因果經》等,則是那時佛教徒為了調和佛教與中國傳統思想所編纂。這些疑偽經對考察當時民間信仰與社會習俗,皆有參考價值。
4、各類經典目錄
敦煌遺書中有數量不算少的各類佛經目錄,如「全國性目錄」、「品次錄」、「寫經錄」、「流通錄」與「點勘錄」等在,如《開元釋教大藏經目錄》(S.5594)、《般若經點勘目錄》(S.5991)。這些材料對於後人研究當時敦煌僧眾的譯經活動與目錄學領域中的佛經目錄,提供了不少寶貴資訊。像是《眾經別錄》(P.3747、S.2872)的發現,就為文獻學界的古典目錄學研究,產生了不少研究論題。
5、宣教通俗文書
「宣教通俗文書」是指寺院向一般僧眾宣傳佛教教義藉以導引信徒的通俗作品。此類作品大抵根據經義改編而成,主要有「講經文」、「講因緣文」、「變文」等三類。這些作品傳統上不受高僧大德們重視,且其文學性對正統文人來說亦價值不高,因而歷代史料中對這些作品的記載不多。
所幸敦煌遺書保存不少宣教作品,對研究當時民眾的佛教信仰與佛教文學皆有參考價值。如《維摩詰經講經文》(S.3872)是一篇有後代章回體小說雛形的作品,有助於後人對講唱俗文學的形成演變之理解。
6、敦煌寺院文書
藏經洞中還收藏了一大批反映敦煌當地寺院活動的文書。其中,如宗教活動文獻,像是「懺悔文」、「受戒文」;寺院經濟文書,像各式「買賣契約」、「典當憑單」、「物品清單」,如《僧光鏡負儭布買釧契》(S.1350);有關寺院本身收藏佛典的目錄,像「藏經錄」,如《某寺藏經目》(S.2079)。敦煌寺院的各類文書為後人描繪出豐富多彩的敦煌寺院生活實況,也是研究敦煌地區佛教文化的絕佳材料。